十月河洲时,一看有归思。寒冬十月我徘徊在河洲之上,一眼看去便想回家乡。
风飙生惨烈,雨雪暗天地。猛烈的风暴带来了严寒,雨雪飘飘天地为之无光。
我辈飙胡为?浩哉迷所至。我们飙天为了什么?浩渺地不知走向何方。
缅怀当途者,济济居声位。遥想那当道的执政,一个个地位显赫名声远扬。
邈然在云霄,宁肯更沦踬?他们高远地像坐在云端,哪里还能沦落困顿。
周旋多燕乐,门馆列车骑。款待宾客演奏着流行音乐,门前的马车排得老长。
美人芙蓉姿,狭室兰麝气。美人像盛开的芙蓉,狭室里散发出兰麝的芬芳。
金炉陈兽炭,谈笑正得意。金色的火炉里燃着兽炭,宾主间谈笑风生得意洋洋。
岂论草泽中,有此枯槁士?有谁知道在广大的平民中,我等是如此枯槁模样。
我惭经济策,久欲甘弃置。我惭愧没有经世济民的谋略,甘愿长久地被弃置闲放。
君负纵横才,如何尚憔悴?您有经营天下的才能,为什么也还是那么憔悴忧伤!
长歌增郁怏,对酒不能醉。长歌反添胸中愤懑,对酒不醉烦恼怎忘。
穷达自有时,夫子莫下泪。 穷达自有命运,请您切莫独自泪下成行。
寒冬十月我徘徊在河洲之上,一眼看去便想回家乡。 猛烈的风暴带来了严寒,雨雪飘飘天地为之无光。 我们飙天为了什么?浩渺地不知走向何方。 遥想那当道的执政,一个个地位显赫名声远扬。 他们高远地像坐在云端,哪里还能沦落困顿。 款待宾客演奏着流行音乐,门前的马车排得老长。 美人像盛开的芙蓉,狭室里散发出兰麝的芬芳。 金色的火炉里燃着兽炭,宾主间谈笑风生得意洋洋。 有谁知道在广大的平民中,我等是如此枯槁模样。 我惭愧没有经世济民的谋略,甘愿长久地被弃置闲放。 您有经营天下的才能,为什么也还是那么憔悴忧伤! 长歌反添胸中愤懑,对酒不醉烦恼怎忘。 穷达自有命运,请您切莫独自泪下成行。
开始六句,以景托情,情景交隔,渲染出笼罩天地的巨大悲愁。“十月河洲”,景物萧条,托出诗人心境的悲凉、前途的黯淡,因此有“归欤”之思。三、四句进一步渲染这种“惨”景:狂风的呼啸使气氛更添严酷凄惨,暴雨大雪使天地黯然,故“归思”虽切,却不知“胡为”。“迷所至”,表现进退维谷之状。“浩哉”的强烈感叹,不仅是严酷景象的浑浩无边,也是指悲愁之情的混茫无尽。紧接着十二句,以“缅怀”二字将人们引向京城,把自己西游长安所见的“当途者”们花天酒地的生活一一展示出来,进一步反衬“我辈”的仓惶失路:权贵们人数众多,名声显赫,如在“云霄”,是不肯变“更”困顿之士的悲惨处境的。他们以“燕乐”高奏,“车骑”如云,交游何其贵盛;“美人”如荷,幽房飘香,生活何其淫逸,兽形火炭陈于“金炉”,眉飞色舞“谈笑”得意,姿态何其骄矜。这一幅幅生活图景的生动刻画,使对权贵们的腐败生活揭露程度更为深广,愈益猛烈。笔势至此突转,以“岂论草泽中,有此枯槁士”的鲜明对比,以义愤之情揭露社会的黑暗污浊。最后八句,回应“赠崔二”的题意,倾诉胸中的不平。前四句中,先说我惭愧的是无经世济民之策,故早就自甘沉沦,接着以一个有力的反诘,写崔二有“纵横”之才,却还是与自己一样同处“憔悴”境地的事实,进而揭露当时社会对有识之士的普遍压抑。至此可知,前面的自惭自弃,乃是正言反说,以退为进,恰恰说明自己“永愿拯刍荛”的理想无法实现,内心悲愤无法排遣。接着思绪再一转折:企图“长歌”一曲,以抒其愤,谁料反增郁闷;再以酒解愁吧,却不能一醉,反而倍添忧愁。故最后两句,只好以“穷达自有时,夫子莫下泪”的劝慰,流露出自己安于时命,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这八句抒情,几经转折回旋,情愈遣愈烈,把主人公愁思百结,痛苦万状的悲慨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该诗以景托情起,渲染出深广浓烈的悲凉之气。再以铺陈之法揭露“当途者”的骄奢淫逸,真切生动,如在目前。最后以回旋婉转的笔法,波澜层生,峰峦迭起,将自己深沉的悲愤推向高潮。其中还多用尖锐的对比,不着议论,让读者通过铁的事实,看到当时社会的不平,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而且对比之处,多用反诘的语气推出,就使感情的力度更强,增加了激昂顿挫之势。这种抒情的悲叹和对当时社会关系的愤怒抗议,使他的创作一开始就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倾向,除了雄壮豪放的风格外,还有“沉郁悲凉”的一面,而且“其沉雄直不减杜甫”(叶燮《原诗》卷四)。这种特点,也使他的边塞诗,表现出对将帅无能的尖锐揭露和对士卒的深刻同情,在边塞诗人中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