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滞于山间林木上的云块有着夏天的矢车菊的色彩从集市上空飘流而过的云块用阴影将你起伏的家乡遮盖——你还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
在集市上他们有如一枚枚黑色的花朵(我得用咒语来解除咒语,
用爱来启发爱)他们无法将你藏匿在高粱地里于是他们让你自己去把幸福”找来母亲,
你的青布小褂是否与蓝天有关?
在席棚与席棚之间我能想象出你通红的小脸那个说书艺人的乡音多么浓重呵那些欢快的情节让你忘情地激动而当你远远望见一座黑山昂着危险的头颅向集市压来,
你是怎样地惊慌因为你看见所有的人陷入惊慌之中母亲,
那时你对自己说过些什么泛滥的大汶河水怎样吞没那陋巷里蜗牛银灰色的行迹?
一个钱袋空空的人又是怎样丢失了他那将永远空空如也的钱袋?
告诉我,
母亲,
一片汪洋怎样替代黑色的泥土?
运送冷雨的南风掐灭了灯,
一双眼睛就失去了作用告诉我那天塌地陷的七天七夜带来了什么?
改变了什么?
那些纷纷落水的更健的男子必将像木头一般漂浮一扇容纳死亡的铁打的大门必将关闭在最后一个落水者的身后你变得那般轻,
压不弯一根树枝系命于一根细嫩的枝丫像一朵杏花开放在灾难的夜晚当你在绵绵的雨水中认识了赤裸的自己母亲,
那时你对自己说过些什么?
所有的惊慌由你自己来抚慰所有惶恐的问话由你自己来回答熟悉各种命运的人有一种命运熟悉他你在生命的劫难中看见洪水看见流星,
看见在墙壁上挤灭烟头的老人被一声绝望的呼喊带向另一块土地那救你到高地上的男孩是不是我精神的父亲?
现在你来谈谈你自己母亲,
那时你对自己说过些什么?
一艘沉没中的巨大的木船顺流而下一间存放识字课本的房子顺流而下随着呼喊与呼喊,
七个白天与七个黑夜顺流而下,
我是在你的细胞里醒来外面淫荡的蚂蚁嗅着水的白色的纹迹从南风中,
你抓住一粒真实的种籽母亲,
那时你对自己说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