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旧唐书》记载
田游岩,京兆三原人也。初,补太学生,后罢归,游于太白山。每遇林泉会意,辄留连不能去。其母及妻子并有方外之志,与游岩同游山水二十余年。后入箕山,就许由庙东筑室而居,自称“许由东邻”露中,高宗幸嵩山,遣中书侍郎薛元超就问其母。游岩山衣田冠出拜,帝令左右扶止之。谓曰:“先生养道山中,比得佳否?”游岩曰:“臣泉石膏肓,烟霞痼疾,既逢圣代,幸得逍遥。”
《新唐书》记载
潘师正者,贝州宗城人。少丧母,庐墓,以孝闻。事王远知为道士,得其术,居逍遥谷。高宗幸东都,召见,问所须,对曰:“茂松清泉,臣所须也,既不乏矣。” “泉石膏肓,烟霞痼疾”足以表明隋唐五代道士的遁隐之情、山水之恋。在岩居野处、茂松清泉沉醉,道士们的宗教修行也着染了一层闲静超脱的审美趣味。在宗教修行的体验中,许宣平30年石室清苦的隐居生涯化成了生命愉悦的审美观照。“静夜玩明月,清朝饮碧泉”,一个“玩”把作者轻松、自由的心情张扬到了极致。热爱生命、肯定生命在这里以“游戏”的方式体现出来了,这里没有尘世的压抑与窒息,这里只有轻松、潇洒和飘逸。山林中的修道既葆存了生命、珍惜了生命,更在得道的无拘无束、轻快愉悦中提升了生命。朗朗明月、涓涓清流与作者清幽透脱之心融融相合。更有“樵人歌垄上,谷鸟戏岩前”,山居生活中每一种细微的事物都沉淀着欣欣的生意。在体验“大道”、体验宇宙生命的同时,作者也重新认识和把握了自我的生命,从而将宗教修行与审美生活融二为一。“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山水天地中的一切在作者心中留下了生动的投影,让他在快乐的修行与审美生活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们在许宣平的诗中所看到的,是对宇宙生命的亲切感和人与自然的生命情调的契合感。作者的宗教体验、作者的生命与山水自然产生了同构应互契的融合胶着状态。相应于复杂动荡、喧闹窄逼的阡陌红尘,天地山水则显得相对地单纯静穆、旷远和谐。自然界的这种属性与道教“守静去欲”的修炼方式相契合,印证了“大道”至美与至乐的宗教与审美境界。故而,许多道士和向道之人喜欢隐居山林,啸傲林泉,喜欢道法自然,喜欢在大自然中去体悟生命之道、生命之美。在大自然中怡情养性、在山水之间自得其乐是道教徒的一种宗教修炼方式,也表达了他们一种修道的审美趣味。道教著名经典《太上洞玄灵宝真一劝戒法轮妙经》云: 下士修身断情忍色,服御养身;远弃荣丽,栖憩幽林,爱山乐水,耽玩静真;淡泊守固,绝谷休粮,长斋念道,过中不餐;端坐则与师宝相对,出入则与鸟兽为群;孤旅岩穴,独景空山;思不慕归,悲不悼形;契阔林涧,怡神拟餐;面有饥容,心如怀丹;难苦备婴,玄有和颜;见试不恐,心静敬安。如之之行,上感虚皇,九生九灭,志愿不退,执固殊坚,克得变化,乘空飞行,游宴五岳。 在这里,“爱山乐水,耽玩静真”、“契阔林涧,怡神拟餐”是修道者从大自然中体会到的无穷的审美乐趣。“乘空飞行,游宴五岳”,在道教的世界里,求仙原本就与游历名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隐逸山林、啸傲林泉也是以有形之物象来体现无形之道。而求仙与隐逸合流,“游仙诗”的“人间化”则标志着高蹈超绝的神仙追求与精神超越越来越多地与自然山水联姻。神仙隐居于世,飘飘飞升的神性下移了,它混入了世俗的人性。许宣平就常常“负薪以卖”,混迹于世。但是,神仙在世俗化的同时,还保持了一种超越的特性,这种与世俗化混合在一起的独特的超越就是仙化的逍遥。许宣平《庵壁题诗》中“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的神仙逍遥是他对待生命的一种积极态度,他不但要通过在山林中修道以保存生命,更要在审美的观照中享受生命。这种带着“长生久视”的神仙逍遥诱惑和吸引着世俗的目光,影响着他们的审美追求。
轶事典故
唐代的道人许宣平。许是江南徽州歙县(即今安徽歙县)人,他当时长期隐居于歙县南山(如今的歙县南乡覆船山,主峰搁船尖)中,在“石门九不锁”的最后一道门后结庵辟谷修炼。许宣平形貌异常,身长七尺六寸,胡须长至膝盖,而头发披至足跟,经常担柴入市贩卖,以换酒喝。他担着柴到城里来卖,柴担上常常挂着一只花葫芦和一根弯曲的竹杖,常常醉后腾腾地拄着竹杖回山,独自吟唱道:“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路人莫问归何处,穿入白云行翠微。”三十多年来,有时候他把人从危难中拯救出来,有时候他把人从疾病中救治出来,很多城里人都去拜访他。并不能见到他,只见到他住的小草房的墙壁上题诗说:“隐居三十载,石室南山巅。静夜玩明月,明朝饮碧泉。樵人歌垅上,谷鸟戏岩前。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石室南山巅,这是对许宣平隐居地最好的证明(后来称覆船山,主峰搁船尖)。
许多好事者都诵读他的诗,使他的诗在长安盛行一时。在官道上从洛阳到同华之间的传舍里,到处题着他的诗。天宝年间,李白从翰林院出来,向东游历路过传舍,看了他的诗吟咏之后,感叹地说:“这是神仙的诗啊!”于是李白就向别人打听这是谁写的诗,知道了许宣平的情况。李白于是就到新安游历,越岭翻山,多次求访也没有找到许宣平,就在他的小草房的墙壁上题诗道:“我吟传舍诗,来访真人居。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窥庭但萧索,倚柱空踌躇。应化辽天鹤,归当千岁余。”
这年冬天,野火烧了这所小草房。不知道许宣平的行踪。一百多年以后,咸通七年,郡中人许明奴家有一位老妇人,曾经结伴进山打柴,独自在南山中见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正在吃桃。桃子很大。那人问老妇人说:“你是许明奴家的人吧?我是许明奴的祖先许宣平。”老妇人说她曾经听说他已经成仙了,他说:“你回去,替我对许明奴说,我在这山里头。我给你一个桃吃,不能拿出去。这山里虎狼很多,山神很珍惜这桃子。”老妇人就把桃子吃了。味道很美,不一会儿就吃光了。
许宣平打发老妇人和打柴的人们一起回家说了此事。许明奴的家族非常惊异,全郡的人都传闻此事。后来老妇人就不爱吃饭,一天天变得年轻,比平常轻捷健壮。中和年以后,连连发生兵乱,百姓不安。许明奴搬家避难,老妇人进山就不再回来。现在有人进山打柴,有见到那位老妇人的。她身穿藤叶,行走如飞。追赶她,她就升到林木之上离去。
许宣平《庵壁题诗》见于《全唐诗》第860卷和元代道士赵道一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它描述了许宣平宗教修炼中的道隐生活。道教徒山居隐逸是为了宗教修炼,山林之隐是他们宗教排除干扰、澄心静虑、稳固道心的一种宗教修炼途径和手段。“道隐”不仅是自我安慰的人生态度,更是愉悦的审美态度,在道教审美文化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道隐”思想丰富和充实着道教审美文化的内容并经过道教徒宗教情感的过滤、淘洗以及高度整合,内化为道教徒心灵深处一种难以言说而又实实在在的宗教情怀,随后又以诗歌这一审美的表现形式再度外化出来,形成了独特的魅力。《庵壁题诗》是道教文化关于隐逸山林、自得于林皋的生动标本。(如今在南山还有招隐草堂的遗迹)
对隐迹山林的挚爱,对逍遥泉石的神往,是隋唐五代道士的宗教人生的审美化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