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住在郊野很少与人结交往来,偏僻的里巷少有车马来往。
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白天柴门紧闭,在幽静的屋子里屏绝一切尘俗的观念。
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耕作之余不时到田里,把草拨开,和农民随意交往。
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见面之后不谈世俗之事,只说田园桑麻生长。
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田里的桑麻已经渐渐长高,我垦种的土地面积也日渐增广。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经常担心霜雪突降,庄稼凋零如同草莽。
住在郊野很少与人结交往来,偏僻的里巷少有车马来往。 白天柴门紧闭,在幽静的屋子里屏绝一切尘俗的观念。 耕作之余不时到田里,把草拨开,和农民随意交往。 见面之后不谈世俗之事,只说田园桑麻生长。 田里的桑麻已经渐渐长高,我垦种的土地面积也日渐增广。 经常担心霜雪突降,庄稼凋零如同草莽。
这首诗集中地描写了归田之后的日常生活与自适心境,诗意脉络清楚,结构次第有序。开头四句为此诗的首层,它从正面写“静”。在这四句中,诗人反复用“野外”“穷巷”“荆扉”“虚室”来反复强调乡居的清贫,暗示出自己抱贫守志的高洁之心,叙说归隐郊野之后,罕与尘世往来,了却心头尘俗之想。“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诗人“久在樊笼”之后,终于回归田园,他摆脱了“怀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的仕官生活,就极少有世俗的交际应酬,也极少有车马贵客——官场中人造访的情景,他总算又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宁静。诗句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片自得之意,那正是摆脱了官场的机巧,清除了尘俗的应酬“复得返自然”之后的深切感受。“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二句是说,在“白日”大好的时光,可以自由地掩起柴门,把自己关在虚空安静的居室里,让那些往昔曾萦绕于心间令人烦恼的尘俗杂念,彻底断绝。那道虚掩的柴门,那间幽静的居室,已经把尘世的一切喧嚣,一切俗念都远远地摒弃了。下面四句为此诗的中层,着意描写田园生活的动态,继说与之交往者都是农夫,相谈的都是桑麻。与上层的静态相呼应,充满一种纯朴的动人氛围。“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披草”一词浅俗到家,但用于此处则极为传神,既写出其田园的质朴,又暗与上层“轮鞅”相对照。诗人钟情于与农夫“披草往来”,而疏远于与官吏“轮鞅”交游,其自我肖像已在其中。从“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两句看,诗人也并非总是独坐“虚室”之中,他时常和乡邻们共话桑麻。然而,在诗人看来,与纯朴的农人披草来往,绝不同于官场应酬,不是他所厌恶的“人事”;一起谈论桑麻生长的情况,绝对不同于计较官场浮沉,不是他所厌恶的“杂言”。所以,不管是“披草共来往”,还是“但话桑麻长”,诗人与乡邻的关系显得那么友好淳厚。与充满了权诈虚伪的官场相比,这里人与人的关系是清澄明净的。最后四句是此诗的末层,说明了作者此时心中亦乐亦忧的乃是作物与耕地。“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庄稼一天天生长,开辟的荒土越来越多,令人喜悦。在这两句中,诗人已抛开了“士人”的身份,完全向着劳动人民的方向转化。“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两句紧接上两句,农民生怕自己的辛勤劳动,毁于一旦,心怀恐惧。然而,这里的一喜一惧,并非“尘想”杂念;相反,这单纯的喜惧,正反映着经历过乡居劳作的洗涤,诗人的心灵变得明澈了,感情变得淳朴了。这首诗内容前后紧密相连,层层向前推进,从而将个有静有动的整体田园生活,把个有乐有忧的诗人全部心境,活生生地展现了出来,归隐后的作者形象鲜亮亮地跃然于纸上。质朴无华的语言、悠然自在的语调,叙述了乡居生活的日常片断,写出了乡村的幽静及自己心境的恬静。而在这一片“静”的境界中,流荡着一种古朴淳厚的情味。诗人在这里描绘的正是这样一个宁静谐美的理想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