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尚未开始。
一切沧桑历尽。
你沿着唯一的大道,
在不朽的路背负起深渊和大地,
携领黑暗的肉体移向不断完成的天空你提着四季的头颅和四个方向风的口袋从处女的泉眼挺拔而起你将无数珍宝向高处运送,
让灵魂住进三重云端之上天堂的麦地你将粮食和火不停地搬运我,
通过你,
是最后被搬运的苦涩麦粒,
是从石头中取出的石头从睡眠与死亡中起来,
登上这敲钟人的天梯在黑夜,
与黑暗一同死去,
在白昼与刹那一道生长,
将九只青铜的钟敲打,
把播种和收获我的人召集我沿着你的身躯,
找到我的花园伸出我的手,
握住你的嘴唇和花朵握住你的九枚果实,
九个乳房我是九只神灵的鸟,
在你的肩膀和额头高踞,
成为你的翅膀和歌我在你胸口端坐,
痛哭和唱着你永恒的国。
在漫长的旅程,
我和你一起经历狂妄的风暴,
盐的鞭子,
火的洗涤我为我的骨和肉哭泣,
它们终于洁净了我的每一道伤疤都长成你黄金的叶子我的每一阵疼痛都进入你青铜的根蒂每一滴血都成你斑驳锈迹和光芒,
我获得了你的名,
在你的星座栖息我歌唱,
我沉默,
和你一起在这神圣的入口,
我必将是忠诚的守护者在这无尽的河流,
我把网浸在其中而我仅仅是将尘埃和污垢过滤我捕获的鱼,
还将回到时光之水我和它们一道∶循环不已我是那所有的日子,
和所有的地点我是紧抱着树根的人,
赤裸着身体我是盘踞在枝头的蛇,
饮着光明的露滴我是唯一的路,
不朽的大道,
我是你我,
就是我自己一切历尽沧桑。
一切尚未开启。
日神如此盛大。
众山叠垒,
绿血将祭坛浸透我登上山顶,
黄金的大脚踩踏大火清除的道路,
自一株吸吮天空的树走上伟大而险峻的阶梯,
抵达王位我在天之顶部和处女中心书写象形文牛骨裂开,
闪电纵横,
在时间的瞳孔盲人打开石头经卷,
鹰隼再度飞起粗壮手指插入黑暗,
果实取出语言花朵的子宫鼓声明亮而暴戾,
大风将野兽面具吹动一束羽毛和雪白骨骼旋转,
翠鸟翔舞青铜若水嘹亮,
拂过杨柳琴弦,
翅翼如云我领着昨天、今天、明天,
上升和下降走向盛大的光和美与我一起舞蹈!
趁着我尚未将一轮檀弓拉开趁着我还在火中饮火,
血中取血趁着我捻一朵洁白花苞趁着我梦见河流和鱼的嘴唇趁着最后的时刻尚未到来[干戚舞]赞美你,
遮天蔽日的大神看我们操弄琴箫,
击响钟鼓挥动羽毛牛尾,
举起玉戈金戟日轮辐射,
灿烂了高大神树这华美壮观的圣殿,
金碧辉煌的庙堂我们称颂,
我们顶礼,
向你的居所∶广阔的宇宙威武的神,
我们绕成一轮花环将你妆扮一新至高的神,
我们列成一条长龙把你高高舞起请你庄重地起身,
我们送你上路你将推开天顶的大门,
让光明在世间奔涌广布你将打开天庭的炉膛,
取天上最大的火给我们火种从此我们不再黑暗,
从此我们摆脱寒冷我们取出火种,
从木中取火,
从石中取火,
从血和骨中取火我们将火传递,
让大火遍及我光明的部族这盛大节日就要来临,
这巨大的美已经来临你说∶在美到达顶点之际将毁灭一切!
我们听到了,
这召唤,
这让天地为之震颤的声音我们举起金戈玉戟,
我们高擎大火,
为你,
而狂舞宇宙森林枝繁叶茂。
其间琳琅璀璨。
其间幽暗空寂。
人心造境或狂喜或隐忧或伤感或痛楚人这树木,
与万象并立。
此生有如编定的程序∶一部神曲。
我运交华盖,
运交于一株大树。
命运的株形如此挺拔而曲折∶他双足踏入地狱,
阳具之炼狱燃烧而天堂构造于头颅。
谁能够从未有他的理想国。
形而上的信仰,
膜拜的神物,
天之祭坛屡遭毁弃。
精神失落,
以及自高处跌落的痛觉与空虚不仅仅是记忆。
难以释怀的崇高。
集体痴迷于高大的造物,
并搭建种种奇迹∶从巴别塔到摩天大楼,
恍惚通往永恒之梯级仿佛感知到浩瀚广宇的信号。
我几度攀登于众山之上,
将日出之珠探取或沐浴天街小雨,
或深陷于中途一场大雾我亦想象自峰巅无休无止的坠落最终是噩梦里一场黎明前的惊悸。
天高地厚,
我赤条条站立其间。
从来如此,
将来亦必如此。
人自一胚芽长成大树,
又必经多少滋养与劈击天地不仁,
经多少屈伸而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请看他内心,
请以时光之锯剖开我∶观我深怀的年轮密集,
无一不是时空之韵律竟模拟一个星系,
光明的内在循环在无边的黑暗里。
而我依然。
是多少忍耐与坚持上下于一条陡峭的孤旅∶我的沉默。
我的歌哭。
我的呼啸。
我的狂舞。
我的枯枝败叶。
我的如火如荼。
天生我材必有无用之用。
我惊叹以枯朽凿刻而成的木雕遍体排布密集的疼痛刀痕,
又有不绝如缕光华自朴素的木质溢出——他曾经也是一棵树。
不朽的仍将是不朽,
梦想的青枝绿叶仍在生命树上缠绕,
而我醉心于做一个浪漫主义精神症患者,
尽去让世人嗤笑仍自在荒凉烽火台上挺立并将狼烟信号燃起。